186|番外：IF线首领宰（十四）

物上。

    此时，阳光破开了乌云，下午的时光有一些慵懒。

    太宰治踩在天台边缘，皮鞋的前掌已经悬空，风吹拂着他的身体，与刘海下面的绷带一同露出来的还有极为年轻的容颜。二十二岁，在一般大学生还没有毕业的年龄，他已经站在了权利的巅峰，掌握着不逊于国家的武装力量。

    广津柳浪心中一紧，眼皮疯狂跳动，从首领的举动里看到了眼熟的自杀行为。

    别告诉他……首领叫自己来的意义是……

    不可能！不可能会这样啊！

    “你就是证人。”

    “听到了吗？”

    太宰治打碎了广津柳浪的自欺欺人，说出了最后的布置。

    广津柳浪颤抖地上前一步，又害怕刺激到他，说道：“Boss，请不要这样做，我不会背叛您，港口黑手党也需要您……”

    太宰治平静地说道：“我命令你，站在那里看着就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广津柳浪僵硬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事情，广津先生。”太宰治用上了老称呼，没有回头，注视着这座城市和港口的海平线，“我累了，红叶大姐离开了港口黑手党，敦君在我的允许下也走了，这个充满利益和暴力的组织就交给中也吧。”

    这一句“我累了”，几乎让广津柳浪眼睛发酸。

    人老了，便不忍看见离别。

    太宰治抬起手，去描绘第一次看得清晰起来的城市，“我每天工作，看见落地窗的时候，总是会幻想着跳下去是什么滋味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，我不能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有想要保护的东西，哪怕渴求着死亡，也忍不住去期待活着的未来。”

    “直到站在边缘，我才看清楚了我想保护的世界。”

    “它看上去不需要我了。”

    有中也在，港口黑手党就有着最强的王牌，支撑住偌大的组织。

    何况，暗处有活着的森鸥外和尾崎红叶。

    太宰治感到了久违的轻松，憔悴的面容宁静而柔和，早早就看透了自己的人生，有别于平行时空的任何一个“太宰治”。

    无数个平行时空，只有一个太宰治在十五岁得到【书】。

    只有一个太宰治成为港黑首领。

    他是特殊的。

    他会把【书】的秘密带入坟墓里，留给世人一个相对可以接受的结果。他相信乱步先生不会告密，夏目漱石先生会在他死后得知真相，从而保守秘密，纵然百鬼丸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，他最喜欢……最爱的人偶也会一脸迷糊。

    所有的过往，藏在了无数个平行时空之中。

    临死前，太宰治想到自己送给百鬼丸的匿名礼物，无声微笑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没有万能的齐木楠雄，他用尽全部力气，仍然把百鬼丸带出了黑暗之中。黑夜失去了原有的意义，光明之下的道路平坦无比，可惜他记不清楚百鬼丸在十年火箭炮的作用下，有没有看清楚年少时候洁白无瑕的自己。

    【百鬼丸，我也有和你一样保护世界，去当一个好人。】

    他往前踏出那一步。

    风声变大了。

    如果三个知情者里必须死一个人，由他来当那一个退出的人。

    唯有在最接近死亡的霎那，太宰治才能感觉到自己“活在”这个世界里，幸福近在眼前，透明而朦胧，伸出手就能触碰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的百鬼丸。

    “没有办法……和你一起活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抱歉……”

    他恍若呢喃，身体坠落高楼。

    座右铭是朝气蓬勃的自杀的人，终究迎来自己人生的落幕。

    终局到来。

    无数个使用【书】的人，没有几个人落得善终。

    所以【书】变成了秘密。

    广津柳浪猛然扑过去，想要抓住首领，却仍然无法挽救一心想死的人。

    “Boss——！！！”

    他的异能力“落椿”只能将接触到的物体用斥力弹飞，无法救人啊啊啊啊啊啊！

    横滨市的街头，每周武侦社采购物资的日子到来，百鬼丸抱着较轻的纸袋子，跟着满载而归与谢野晶子从商场里走出来。

    与谢野晶子问道：“不会太重吧？如果手臂无法支撑，记得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百鬼丸充满责任心地说道：“我可以的！”

    他在人群中闭上眼睛，检查四周有无危险份子，确保两人的安全。最近他有一些心里不安，这里可是一个异能力者频繁犯罪的世界。

    他出门就是要保护晶子小姐。

    百鬼丸在港口黑手党首领从纵身跃下的瞬间，心中一悸，突然看向附近的高楼。

    他困惑的发现，有一道赤红的火光闯入了心眼的世界，划过一道痕迹。从天坠落的罪恶之火在消散的那一刻，黑暗散去，纯白得犹如孩子。

    再仔细去看的时候，他已经找不到那一团火焰。

    生命彻底熄灭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与谢野晶子发现在他在看港口黑手党的高楼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……大概……”百鬼丸迟疑地说道，抱紧怀里的纸袋子，胸膛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，明明与他无关，他却有一些心慌意乱。

    死亡，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。

   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，火焰熄灭之时，最坏的人也会变成最好的人吗？

    他……看不懂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下午，百鬼丸收到寄给自己的快递。

    百鬼丸拆开薄薄的礼物盒子，里面是一张横滨花火大会最佳观赏位置的门票。

    他翻开贺卡的卡片，上面没有文字，空白一片。

    “是谁送给我的礼物？”

    百鬼丸慢半拍地记起寄东西的包裹，去查看寄件人的名字。

    ——どろろ。

    属于另一个世界，快要遗忘的名字印入眼帘，百鬼丸怔愣住了，反复去看着三个日文字，轻缓地念出它的中文名：“多罗罗……”

    这一声，包含了他不知名的情愫，情不自禁就温柔了下来。

    不可能吧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有同样叫“多罗罗”的人？

    “花火大会，她是在邀请我去见她，还是其他意思？”百鬼丸稀里糊涂地猜测了一通，发觉自己想不透，他放弃思考，再次去求助武侦社里的乱步先生。

    江户川乱步接过门票，不在意地说道：“估计是哪个无聊的人送的。”

    百鬼丸心情雀跃道：“我可以去吗？”

    江户川乱步说道：“想去就去呗，我们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百鬼丸和江户川乱步的聊天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，一个个都报名去看花火大会。

    国木田独步在电脑前办公，手指敲打键盘，发现最新的新闻弹窗挡住视线后，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标题，惊讶地说道：“今天下午，港口黑手党首领跳楼自杀了？”

    武侦社里，凡是知道港口黑手党的社员们全部惊住。

    这样的消息不亚于国家某个重要人物死了，而且是死于自杀，不是他杀！

    织田作之助用疑惑的语气问道：“跳楼……自杀……？”

    江户川乱步的双眸睁开，翠绿的瞳孔乍现。

    “死了？”

    太宰治死了？？？！

    一瞬间，江户川乱步慌了，本能地去看坐在身边翻来覆去打量门票的百鬼丸。

    百鬼丸没有发觉乱步先生的异样，被国木田独步的话语勾起回忆。

    “下午坠落的火焰……是他吗？”

    百鬼丸得到花火大会门票的好心情荡然无存。

    文野的IF线剧情结束。

    他记不清楚原著的文字细节，貌似过程不太一样，但是结果是一致的。

    港黑首领死了。

    百鬼丸深深地觉得织田先生不知道也好，有一个这么喜欢发刀的朋友，是人都难以接受，与其知道背后的真相，不如从一开始就素不相识。

    这样的故事……挺虐的。

    再怎么天然呆，百鬼丸还是注意到江户川乱步的不对劲：“乱步先生？”

    江户川乱步掏出自己的甜食，全部塞入百鬼丸的怀里。

    “我把好吃的全给你！”

    “？？？”

    百鬼丸的嘴里被放入了一把糖果，嚼着甜味，迷茫地看着对自己极好的乱步先生，不管如何，那份真挚的善意被他接受到了。

    江户川乱步摸他脑袋，百鬼丸露出开心脸。

    “百鬼丸，乱步大人养你过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谢谢乱步先生……”可是养他的人是福泽谕吉先生啊。

    百鬼丸没有说出后半句，情商提高几分，发现乱步先生帽子歪了，帮忙挪好。

    江户川乱步揪起的心放了下来。

    百鬼丸是笨蛋，不知道就行了，搞什么嘛，那人竟然跑去自杀了。

    可恶。

    这么不靠谱的追求者！

    另一边，港口黑手党本部一片混乱，现任首领自杀，这么大的消息根本瞒不住。

    太宰治死在了自己生日的第二天。

    用最快速，最粉身碎骨的方式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
    几个小时后，不止是网页的弹窗，社会新闻栏目也开始播报港口黑手党首领去世的新闻，网络媒体在第一时间用各种不得罪港口黑手党的方式轮番播报。影响力之大，震动了整个日本岛，只有身处于国外的中原中也暂时被瞒在鼓里。

    孤儿院里，收留了中岛敦的森鸥外看到消息，双肩一颤，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他回头看了一眼孤儿院里安乐无忧的孩子们。

    “……算了，不告诉他们。”

    这件事没这么简单。

    太宰君，你到底在谋划什么，是真死，假死？还是你想要脱离港口黑手党？

    森鸥外摊开自己桌子上的资料，全是他这些年暗地里收集来的情报。

    每一份情报汇聚在一个身体残疾的人身上。

    那人叫做——

    百鬼丸。

    太宰治偷偷保护对方，喜欢对方……许多年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夜晚，那份无形中的压抑感消失了。

    百鬼丸的直觉没有掉链子，世界各地的天灾停止，如同命运开了一场玩笑。

    世界稳定下来。

    伽卡菲斯吃上了一碗热腾腾的拉面，颤巍巍地就像是百岁老人。

    身处于福泽宅里，百鬼丸陪江户川乱步玩了一会儿侦探游戏，对方美其名曰是不让他孤单。到了十点，两人就被家长身份的福泽谕吉给赶去睡觉，百鬼丸躺在床上，睡不着，他找出放在枕头下的门票，还能嗅到好闻的熏香。

    “乱步先生为什么说送我礼物的是无聊的人？”

    “恶作剧吗？”

    “不像啊，这个名字就特别让我在意……”

    【难道是《多罗罗》世界的女主角穿越了，在找我这个失踪的男主角吗？】

    百鬼丸的脑洞大开，胡思乱想起来。

    他把门票放到自己的鼻尖上，这个味道是什么，樱花吗？

    好淡雅的香味啊。

    究竟是谁知道“多罗罗”的名字，用这个名字来接近我？《文豪野犬》的世界里有“多罗罗”吗？他记得这应该是一个很奇特偏僻的名字啊。

    “我的多罗罗在哪里呢？”

    她会不会有着可爱的外表，善良的性格，在乱世中努力生存下去。

    百鬼丸想到前一段时间被三花猫送的八音盒。

    水晶花很美。

    音乐的旋律简单而空灵。

    他小心翼翼地放好被人赠送的门票，拉起被子，人造的四肢躺好，眼皮闭上，陷入甜美的梦境之中，“就算变成这样，我也会被人喜爱……”

    这个充满善意和爱的世界太美好了。

    像梦一样。